任季发穿一身便服,灰市布长袍套一件玄色套扣背心,喳裤脚挽紧身裤,脚下蹬着一双“踢死牛”桐油烧底快靴。从履历上看已是二十七岁的人,但生就一张娃娃脸,大嘴圆鼻子圆眼一副滑稽相,一看便知是个浑身消息儿一按就动的角色。他跟人出差跟老了,还是头一回侍候颙琰这样嫡脉的“龙子凤孙”。他也揣摩不了这位天潢贵胄:一路接见官员,见面执手寒暄拍肩说笑,温存大方得似乎没有架子,退下来沉默着一坐一两个时辰一语不发;吃饭不讲究好歹,不对胃口就放箸,却从不叫厨子训斥重做,穿衣不穿新衣,但衣服稍有污渍绝不再穿——这脾性说怪不怪,寻常这样的却也真的不多。他早已在偷偷审视这位阿哥,见他这样看自己,忙微笑着低了头,悄地里用舌头顶一下上腭,硬了头皮顶他目光。
“你叫任季发?”颙琰终于开口了,语气仍旧那么不愠不火,“刑部的?”
任季发如释重负,暗地透了一口气,毕恭毕敬回道:“小人任季发,原是黄天霸门下弟子,跟刘墉和福康安大人出差有功叙保,福大人荐小人到刑部缉捕司挂了个堂官衔儿,其实是个捕快头儿。十五爷不必叫我官名儿,就叫‘人精子’就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