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。刘协被张宇临走前的那句话弄得有些糊涂。为什么?难道好生之德不是件好事吗?他带着疑问的目光转向侧坐在榻边的伏寿。
他发现,此时的伏寿,和初次相见时比,又别有一番韵致。当初的她,就像是一只守护自己巢穴的女兽,锋芒毕露,艳光四射,随时都做好了扑击敌人的准备;而现在的她,更似一朵怒放将凋的鲜花,带着一丝慵懒,又带着几缕轻松——痛哭与张宇的离开让她彻底纾解了心情。
“刚才,呃,张宇为什么那么说?”刘协问道。
伏寿拿起一面铜镜,照了照脸上的花钿,然后用尖利的指甲一点点刮下来,放进一个小锦盒里。刘协没有催促她回答,而是安静地等待着。伏寿取下头上的镶玉步摇,交到刘协手里,然后解下头束,乌黑的头发无声地披散下来,说不出地妩媚动人。刘协看到她的衣襟微微敞开,触目可及尽是一片雪白,吓得立刻把目光转开。
“你在温县,生活得可幸福?”伏寿忽然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。
“啊?呃,还好,”刘协老老实实回答,“每天读读书,打打猎,偶尔玩几局六博,踢两场蹋鞠,大抵如此。”
伏寿叹息一声:“多好……可陛下却从来没有这种福分。他虽生在帝王家,却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安心过。从一个诸侯手里辗转到另外一个诸侯手里,每一个人都在利用他,每一个人都在嘲弄他。无数的居心叵测,无数的暗流汹涌,陛下却一步都不能踏错。这样的生活,他过了足足十年,在河内优哉游哉的你,能想象其中的苦楚与绝望吗?”